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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行走在人生边缘连载六去尹家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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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人生边缘》连载六〈去尹家务吃豆花泡〉/刘松林(陕西宝鸡)

去尹家务吃豆花泡

●作者:刘松林

早上起来,GZ说咱们去吃豆花泡馍吧。大家都说好。ML就问去哪里吃,我们说去尹家务,她嫌远,说还是去村口吃吧。LL说他们想去就去吧,于是决定采取自愿。想出去走走的去尹家务,不想走路的去村口。我和WQ、GZ三个人决定去尹家务。岳母听说我们几个去尹家务,就让我们买点葱秧子,说是门前的地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壅点葱。

尹家务原来是乡政府所在地,离我们居住的西槐不到四公里,走路大约四十多分钟。天凉嗖嗖的,没有太阳,云很低,风一阵一阵的,正适合步行。院子里的柿子树上,昨晚栖了一群鸟,有麻雀,有喜鹊。早上天没亮,就叽叽喳喳的说话。人一出来,就扑棱棱的飞走了。地上落了一层柿子花,还有鸟粪。我们出门向东,在村子中间的十字路口向北,走上一道斜坡。村道很窄,两旁的农家院子外面,有人种菜,有人种花,还有人栽树。谁家门口的杏树上结满了杏子,细细的绒毛上,有一层露水。核桃树上没结几个果子,叶子倒是很茂密。皂角树新发出的枝条披散下垂,像女孩子的长发。长长的村道上,只有我们几个。不时传来布谷鸟婉转的鸣叫。

在半坡的一块地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收割油菜。油菜看起来一人高,长得密密麻麻。我就说,油菜长得不错啊!那个人叹了口气说,不行呢,光长了个子,没有长下籽。我仔细看那油菜,高高的杆上,只有不到一拃长着豆荚一样的籽,而且又短又秕,确实不行。我就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啊?他说是那场霜打的,老天爷不让人收获啊。他说的是清明节前一天,气温突然下降,下了一场霜,早上起来院子里竟然结了冰,很多地方都受灾了。我就想起了前几天去秦岭那边的明泉村,好好的猕猴桃,刚长出的嫩芽,全让霜给冻死了。果农说要减产百分之八十。有些地方连夜晚组织人给果树苫大棚,据说眉县、麟游等地灾情相当严重,小麦减产,核桃、猕猴桃绝收。这是天灾,谁也没办法。

过了引渭渠,我们一直在上坡。崖背塄坎上杂草丛生,蓑蓑草已经起了苔,细软的苔苔顶端,长着铁锈色的花穗,叶子细长细长,杂乱的交织在一起,一看就是缺少水分;马齿牙长了半人高,浑身上下长满了刺,头顶上开出了紫色的花,连花托上都长满了尖刺,这真是一棵武装到牙齿的草,现在没有人喂猪了,所以它们才能长这么高大;野枸杞也长疯了,去年的老枝上长满了叶子,显得很拥挤,新发出的嫩芽蹦的老高,叶子圆润鲜嫩,叶尖上挤满了腻虫,皱皱巴巴的;蒲公英已经开过花了,花茎光秃秃的竖着,有的已经枯萎,叶子上的红边红丝也退了,碧绿碧绿。枸树叶子也巴掌大了,密密麻麻的,有的上面已经结出了构桃。酸枣倒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现在养羊的人少了,没有羊啃,它也能安生长了。有棵酸枣树竟然端端正正,有一人多高。GZ就说,这么大的酸枣,可以嫁接大枣了。WQ就说小时候他们村有一户人家院子里有一棵枣树,每年到了秋天,枣儿成熟的季节,他们一帮孩子就翻墙进去偷枣吃。主人为了阻止孩子们偷枣,就在墙头堆满酸枣刺,在树干上抹粪便,都阻挡不了孩子们偷枣的热情。有时候偷枣被人发现了,就从树上跳出墙外,被人家追半条街。GZ也说他小时候偷豆角,被看护的老人追,小孩子跑得快,看护的老人追不上,就在后面叫骂,他们跑一阵,看老人落下了,就停下来,朝老人喊你过来你过来!老人气的直跳脚。有一次跑的时候还丢了一只鞋。我们小时候物资紧缺,经常缺吃少穿,小孩子嘴馋,就偷吃生产队的果蔬。

我就想起我小时候,有一年村上交流会,四面八方的人都来赶会,县上的食堂也会来卖羊肉泡、大肉泡、油糕油饼麻糖。我没钱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吃,非常眼馋。那时候油水少,一年只能在过年时吃一次肉,看见什么都馋。我一个同学,就问我想不想吃肉,我流着口水说想!他就说走,咱吃肉去,就把我领到食堂的帐篷门口。靠外面的案板上,堆着大块的熟肉,有肥有瘦,还有羊肝羊肺羊肠子等杂碎,靠后是一口巨大的铁锅,煮着一锅肉汤,上面飘着厚厚的一层油,热气腾腾,香气逼人。再后面是一堆煤和剥离了肉的骨头,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铝盆,里面是半盆羊头。胖哑巴正坐在案板后面的凳子上打盹。这时正是午后时光,是一天中人最少的时候。同学指着帐篷里面的那个铝盆对我说:咱们去偷羊头!我看看胖哑巴那肥厚的手掌和案板上明晃晃沾着肉末的刀,心里充满了恐惧。哑巴对我们这帮男孩子很凶,他本来就长得肥头大耳,黧黑面庞,络腮胡子,还总爱对我们吼,有时候还会挥舞拳头。但是对女孩子却总是笑。我们都叫他哈流氓。我同学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惧和疑惑,说,我们从后面进去,拿上羊头就跑。现在只有哑巴一个人,他还要看摊,追不远的。这时我才看清楚铝盆的后面有一个小门,通向外面。羊头的诱惑战胜了对哑巴的恐惧。于是我俩就绕到帐篷后面,蹑手蹑脚的进去,一人抓了一只羊头,抱在怀里,撒腿就跑。胖子可能觉察到了什么,嚯的站起来,就追了过来。村上的人看见我俩一人抱着一个羊头,没命似的狂奔,哑巴手里拿着刀在后面追,嘴里呜哩哇啦的喊着,就都笑了。我们听见有人拦住哑巴,说是小孩子啥也没拿,追啥嘛?摊子不看了?哑巴无奈的站住,吼了几声就回到帐篷里去了。我俩一路狂奔,来到麦田里,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就找到一块石头,把羊头砸开,迫不及待的用手撕下上面的肉,塞到嘴里。那个香啊!我们不放过羊头上任何能吃的东西,甚至连羊眼珠、羊脑髓都用手指头抠出来吃了,很快的,一颗羊头就变成了一堆骨头渣子。实在没什么可吃了,就吮吸着沾满羊油的手指头,回味着刚才的惊险和刺激。

真是太兴奋了!我俩约定,回去后都不向家里人说,不然大人会打我们的。毕竟这不像平常偷几个瓜果吃,相比而言,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还有可能被告到学校。晚上我回到家,父亲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羊头好吃吗?我知道村里人已经把这事给我父母说了。我等着父亲再问我,他却说,这样太危险,万一被哑巴抓住了呢?我看见他的眼里有点湿润。这件事我一直记忆犹新,给我的孩子讲了好多遍。他怎么也不明白我怎么会连那么点钱都没有,居然去偷羊头?实际上那个时候一碗羊肉汤也就一毛五分钱。可是父亲就是没有。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有给我买过羊肉吃。听母亲说,我那个同学已经去世好些年了,得了哈哈病(农村人对癌症的称谓),没钱治,年纪轻轻就死了。

上了坡,就是一片开阔的田野。麦子已经泛黄。这里的麦子前期长势还可以,也是受了上次霜冻的影响,麦穗有点小。看来今年收成不会太好。有的麦田里干净整肃,没有一根杂草,看着很舒服、很养眼。大多数的田块里,燕麦(一种野草)比麦子多,一眼望去,是一片长疯了的燕麦,基本上看不见麦子。我们就感叹现在的农民,都去城里打工,不愿意种粮食了,基于习惯,只是种一料麦子,平时也不除草,也不施肥浇水,多少收获点,够自己吃就行了,反正又不交公粮。就想如果有个天灾人祸,十几亿人的吃饭可就成问题了。道路两边的田垄上,长满了燕麦、野稗子,它们跟麦子生长期基本相同,顶端的穗子沉甸甸的垂下来,被风一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擀杖花(锦葵)长得一人多高,有的叶子碗口一样大,紫红色的花挤满了高高的枝干,就像是挂满了喇叭的电线杆。现在农民都不太养猪,连灰灰菜都长到一人高,叶子有巴掌大了。路边都栽了槐树,去年冬天冷,不少都已经冻死了,没有人管,干枯的树枝依然坚挺。

这个地方叫槐塬,分槐岭、槐北、槐中、西槐四个行政村。传说这里远古时期是一片槐树林。炎帝的母亲女登养蜂,逐花而居,这一年就来到了这里。这一望无际、漫山遍野的槐花,成了蜂的乐园。女登乐在其中,多年未归。炎帝找不见母亲,就带领部落民众,到处去找。为了晚上不在茂密的树林里走散迷失方向,人们便在盛粮食的斗里放上灯烛,下面装一个长柄,高高举起。最后人们在槐林深处找到了女登和她的蜂群。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女登,就在这里修建了女登庙,年年祭祀;也为了表彰炎帝的孝行,在每年的正月二十五,女登生日那天,家家户户都自制斗形彩灯,高高擎起,到女登庙里祭奠。每年这一天,夜幕降临,周围四个村两千多户人家都挑着彩灯,点亮灯烛,向庙里汇聚,这里就成了灯的长龙,灯的海洋;四邻八乡的人们都来观看,声势浩大,气氛热烈。几年前,市上将这一活动确定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予以支持。活动规模越来越大,影响也越来越大。所以,这里的路边都栽上了槐树。

我们沿路向北,在槐北村口,转而向西。村口的广场上,有一棵巨大的皂角树,大约三个人才能抱得拢。前几年好些地方城市绿化,搞大树进城,这一棵大树能卖好几万呢。这里的民间有在村口栽皂角树的风俗,据说可以辟邪,可能是这树上有刺,恶鬼难近吧。

村西的一块田地里,有村民种的金银花。正是花开的时候,满地黄色和白色的小花,星星一样,点缀在嫩绿的枝丫上,那洁白、那金黄、那嫩绿,互相映衬,散发出新鲜、明亮的光。花瓣精巧细致,最大限度的张开,花蕊纤细婀娜,极力地向前伸出,更多的是还没有开的花蕾,细长的梗上,长着一层茸毛,顶头鼓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新发的嫩芽呢。几个农妇正在采摘。我就问她们是采摘白花还是采摘黄花?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农妇说不采摘白花也不采摘黄花,而是采摘没有开的花蕾。然后就说起今年雨水好,一亩地大概能摘一百五十公斤干花,一公斤干花好了能卖一百五十元,差了能卖八十元。她家里三口人,种了两亩金银花。比种粮食划算得多。

我们继续往前走。又看见一片树林,叶子像猕猴桃,又像桑树,颜色却是嫩黄色,大家都不认识这是什么树。上次路过时,叶子还没有完全舒展开,都以为是核桃树,今天仔细看,却不是。GZ对花木有研究,很多的花、树我们都叫不上名字,都是他给我们普及。这次他也说不认识。这一片林子沿地势一层层的铺排开来,由低向高,在一片葱绿的背景下,显得那样的与众不同。自然界真是奇妙,不光是花,连树叶也是这么千奇百怪。

再往前,在路右侧的田地里,有一座庙,庙外面的空地上,搭了个戏台,看来这里刚唱过戏。朝路的一面墙上,写着几个大字:福严寺。我就提议过去看看。这个庙没有围墙,靠南面是两座房子,一大一小,是大雄宝殿和关帝庙。里面是三座房子,中间大两边小,从左向右依次是观音殿,卧佛殿,圣母宫。前面的大殿后檐下,立着一通古碑,颜色发白,字迹斑驳,几乎湮没不可识。仔细看,是北宋大观年间所立。看来这座寺庙是有些历史的。后面的观音殿前立着两通石碑,分别是年和年所立,从碑文上可以看出这座寺庙是北宋政和五年从凤翔城里移建到这里的,原名长兴禅院,以后唐明宗年号为名,在当时应该是皇家寺院。现在既供奉佛陀、观音,也供奉太上老君、关公和送子娘娘,中西合璧,佛道同祀。这是中国特色,寺里有庙,庙里有寺。佛道两教,共居一室,和谐相处。神仙也是按需设置,量身定制,以满足群众的不同需求。这里的所有寺庙,都有圣母(送子娘娘)殿,香火最盛,看来大家对于子嗣的需求是最普遍的。

从庙后的一条小路往西五十多米,就到了尹家务。这里原来是乡政府所在地,现在撤乡并镇,成社区服务中心了。不到一百米长的街道上,有供电所、邮政所、学校、社区服务大厅、手机通信服务部,一街两行都是商铺地摊,有超市、杂货铺、花圈店、婚庆公司、农机建材商店。还有课外补习班,一个老师正在临街的一间房间里给孩子们上课。看来现在农民也很重视教育。路南路北有两家饭店,都有豆花泡馍。我们上次在路北那家吃,GZ说今天咱换一家吃吧。于是就去路南那家。一问,卖完了。别无选择,就又去路北那家。人挺多,生意挺好。

这是一间临街的门面,早餐经营豆花泡馍、油条,午餐以面食为主。豆花泡馍是当地小吃,只在凤翔、宝鸡及周边地区有,已经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实际上这里家家都能做,确定的传承人也是备受争议。就是用豆浆把锅盔切片煮软,捞出沥干,盛在碗里,盖上两块豆花,撒上香菜、葱花、盐,最重要的是油泼辣子,再浇上豆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馥郁的美食就做成了。豆花有老有嫩,老豆花就是没有经过压制的嫩豆腐,嫩豆花就是豆腐脑,口感不同,因人而异。好吃不好吃,关键看辣子。辣子要选优质秦椒,不能用朝天椒,配以十几种调料,用热油泼浇,色泽鲜红欲滴,香而不辣,油而不腻。白的豆花,绿的香菜,红的辣椒,四溢的香爨,蒸腾的热气,吃一碗酣畅淋漓,浑身舒畅。我们一人吃了一大碗,感觉这一天都精神了。

饭店门前的空地上,在了十几根青石拴马桩,有猴子、有狮子,还有人物造型。我感觉是过去大户人家门口的,现在废弃不用了,被人收集来,栽在这里的。GZ说是新做的,WQ嘿嘿笑着,一言不发。西安美术学院院子里有上千根这样的拴马桩。前几年有人走街串巷,收拴马桩、牛槽、碾盘、碌碡,一个十几二十块钱。饭店后面原来是供销社,一色的青砖瓦房,大约有五六十间,排成几排,院子有三四十亩地大,可以想见过去的辉煌。现在都废弃了,堆满了杂物垃圾,长满了杂草。房子也明显的破败了。我问门口一个老人,说是没人要了,就这样荒着,看以后咋办。反正是公家的。我就想能不能租下来,办个什么厂子。就又想到农村废弃的学校,过去国家搞“双高普九”,村村都建了学校。现在又搞寄宿制,集中教育资源,好好的学校就都废弃了,也没有人敢出租或者挪作他用,就那样荒着,成了老鼠野兔鸟雀的家园。真是浪费啊!

有两个人在卖葱秧子,GZ比较了一下,选了一家,说是这家的根留的长,好活。买了一捆,六元钱。之后又在旁边一个人跟前买了一把辣子苗,一把茄子苗,三元钱。然后我们几个在这不到一百米的街道上转了转,就原路返回了。路过槐北时,看到一户农家门前有两棵大树,叶子像楸树,树干上却长了花椒一样的刺,就问一个带孩子的老人这是什么树。老人说这是刺楸。笔直的树干直刺云天,树枝就像钻天杨,紧紧地收拢在一起,树冠很小。一颗颗短粗的刺密密麻麻的长满树身,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起风了,天上飘起了雨星。布谷鸟的叫声此起彼伏,在田野上一唱一和,显得热闹而宁静,近迫却又悠远。我们加快了步伐。回到家里,ML和LL说要下雨了,赶快把葱壅上吧。WQ就开始翻地,GZ也拿起锄头,耙地,打犁沟,一招一式,有模有样,他就跟岳母打趣说,看我这两下子怎么样,比我爸做的好吧?岳母就说你到底是个能人,做啥像啥!我把葱秧子摆进犁沟,妻也端来了水。不到半个小时就干完了。这时雨也下大了,不一会儿地上就流成了河。大家都说这葱壅的太及时了,再迟就壅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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