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周本纪》把周人由那迁岐的情况作了概括,说:“公叔祖类卒,子古公壹父立,古公壹父复修后稷、公刘之业,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薰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予之。已复攻,欲得地与民。民皆怒,欲战。古公曰:‘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
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乃与私属遂去邡,度漆、沮,逾梁山,止于岐下。邠人举国扶老携弱,尽复归古公于岐下,及他旁国闻古公仁,亦多归之。于是古公乃贬戎狄之俗,而营筑城郭室屋,而邑别居之。”
从司马迁这段记载中可以看出,邡地的周人到古公會父时,又一次率领部族从邡地南下,逾越梁山(在今乾县、永寿一带),度过漆水和沮水河,定居在岐山之南、渭河以北的周原地区了。
周人为什么要从颁迁居到周原呢?关于这个问题,司马迁已经说了一些,除此外,还有不少饶有趣味的故事。唐孔颖达注疏《诗●大雅●绵》篇时引用《书传略说》《庄子》《吕氏春秋》等书的记载说,古公重父居分时,曾不断遭到戎狄的侵扰。
当时戎狄不断向周人索取财物,周人经常无代价地给戎狄这个游牧部落交纳珠宝财物和粮食,而每给一次,狄人总是不知足,无休止地来索要,把周人弄得毫无办法。而狄人的欲望越米越大,后来连珠宝财物也不满足了,苛刻地要周人给他土地和人民,直接威胁着周民族的社稷宗庙。
而当时周民族又是一个弱小的民族,当时的戎狄就是史书上说的鬼方国,经常与商王朝打仗,势力较强,所以周人要与戎狄抗衡或发动战争,还缺乏足够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在这种情况下古公宫父审时度势,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为了慎重抉择何去何从,古公喜父充分发挥周人的集体智慧,为此事召集年迈德高多智的耆老商量对策。古公享父认为,“不可以私害民”,于是“杖策而去,过梁山,邑岐山,周人束修奔而之者三千乘,之而成三千户之邑(约人左右)”,又《汉书●例奴传》亦说:“戎狄攻太王壹父,查父亡走于岐下,那人悉从查父而邑焉,作周。”
《孟子梁惠王下》说得更为详细而生动,“滕文公日:‘齐人将筑薛,吾甚恐,为之何则可?’孟子对日:‘昔者太王居,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
孟子认为,古时候太王居于邡地,狄人来侵犯他,太王用皮囊和丝绸去孝做他,狄人没有停止侵犯。又用好狗名马去孝敬他,狄人也没有停止侵犯。义用珍珠宝玉去孝敬他,狄人还是没有停止侵犯。
太王便召集邡地的长老开会,宣布说:“狄人所要的是我们的上地,土地只是养人之物。我听说过,有道德之人,不是为了养人之物而使人遭到祸害,你们何必害怕没有君主呢?狄人不也可以做你们的君主吗?我准备离开这儿,免得你们受害。”
于是离开了邪地,越过梁山,在岐山之下重新建筑一个城邑而定居下来。邪地的老百姓说:“这是一位有仁德的人呀,不可以抛弃他。”上述记载虽然有儒家孔孟的仁政思想,但充分说明古公曹父迁居岐下邑居主要原因是为了避开戎狄的干扰。
然而古公亶父选择岐下邑居也并非全属盲日。一方面是因为此地水源丰富,自然条件十分优越,从周原考古多年发捌、探测当时居住中心的地理形势来看,这确是一处宝地。作为考古工作者的我们,每次外出探查文物遗迹时,总是感慨万分,感到古人的伟大。
翠绿巍峨的岐山山脉绵亘在周原以北,在平坦碧绿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沟渠河流交纵,其雄伟美丽的景色使人玩味不尽,陶冶欲醉。扶风县城东门外的時沟河,上游通达周原中心区的王家嘴,同时在岐山京当乡贺家村西部又有一条河名叫王家沟。
在这二二条河的沿岸分布着不少新石器时代遗址,如童家的仰韶文化遗址,双庵村、窑白村、杨家堡的龙山文化遗址等,足见在原始社会时这里的水源是十分丰富的。至于周原地区的古泉水有的至今依然如故。
如岐山县京当乡以北的西观山的龙泉仍涓涓不断,只是水量稍减而已,周公庙的润德泉水量仍然很大,供岐山县城所有居民食用。周原以南的渭河,更是当时人们捕鱼的好场所,周原出上的甲骨文就有“渔于渭的记载,传说当时的著名谋士姜子牙也经常在渭河之畔垂钓,至今在离周原不远的宝鸡市渭河岸边还保存着他的钓鱼台胜迹,已修茸一新。
“岐山之阳”的周原,当时的自然环境和气候条件也是十分宜人的,尤其是生态环境特别优美,我们在周原发掘岐山凤雏村西周甲组宗庙(宫室)建筑基址时,出土的水牛角和西周甲骨文中有关犀牛的记载,都说明当时的气候是十分暖和的,雨量也很充沛。
据文献记载,岐山山脉在唐以前一直是树木参天、郁郁葱葱的林区,到唐宋时期,由于官方在此大规模地砍伐木材,用于长安、开封的宫殿建筑,致使岐山林木枯竭,到宋代渐成荒山,文豪苏轼对此曾慨然作诗道:“况当岐山下,风物犹可渐。有山秃如赭,有水浊如泔。”这正是当时岐山森林消失、水土严重流失的生动描绘。
周原的土壤属灰黄土,相当肥沃,加上优越的自然条件极宜于周人从事农耕、捕鱼狩猎,这是周人邑居周原的理由之一。另一方面,周原处在天然的军事安全地带,周原以南濒临渭河,周原以北是岐山山脉,好似南北相对的天然万里长城,它是抵御外敌入侵的天然屏障。
周人在邠时,经常受到戎狄的侵扰,如何有效防止戎狄的入侵自然就成为周人寻找据点的重要条件。所以,古公父迁居周原后,虽受到戎狄的侵扰,但因周人修筑了城池,再凭借岐山之险阻,打退了戎狄的入侵。
《诗●大雅●绵》说:“混夷脱矣”,郑笺云:“混夷,夷狄国也”,孔疏《帝王世纪》说:“文王受命四年,周正丙子,混夷伐周,一日三至周之东门,文王闭门修德,而不与战。”说明文王时期戎狄还入侵过周原。
周,原著称于世,是从周人居住周原开始的。在周人居住之前,这里的地名就叫周原。清代《岐山县志》称“岐山自古公亶父去那逾梁,率西水浒,居于其下,即今之箭括山,俗称为箭括岭,其山两岐,因名岐山之阳,有深井、沟之南平原四周,故称周原。太王邑此,因号国日周”。
岐山县志这一说法是有根据的,《史记》《集解》徐广日:“山(岐山)在扶风美阳西北,其南有周原。”因案皇市谧云:“邑于周地,故始改国日周。”《诗地理考》也说:“郴国志在扶风美阳(即今法门寺)有岐山有周城,周太王所徙,南有周原。”
同书“续汉志美阳县有周城,在县西北,南有周原”“太王徙邑于岐山之阳,南有周原,始改号日周”。所有这些记载都说明姬周王朝之所以称周,是因居住在周原而来,这就是周王朝国名的来历。
至于古公父在陕西周原建立的姬周王朝的“周”国,在殷墟和周原出土的甲骨文中也有记载,“周”字的殷墟卜辞就有许多片,主要有:
“命周侯今月亡囚”(董作宾《安阳发掘报告》第一期)“弗哉周”(刘铁云:《藏龟》第26页)“丁卯卜贞周其亡囚”(同上36页)“王成卜,令周宾若”(同上页)“执周直”(叶玉森:《殷墟书契前编集释》卷四)
所有这些殷墟甲骨文中的“周”字,都作“图”象形,好似原上长禾苗,方块田一样,我们在岐山京当乡凤雏村西周甲组宗庙(宫室)中发掘出土的西周文王、武王时期的甲骨文和陶文中的“周”,如“祠自蒿于周”的周字写作“田”形。
由这些字形看,殷人称周人为“周侯”约始于古公夏父一代,其字形当源于周原原地的象形。周原究竟有多大?从近年来文物考古工作者调查和发捌资料中可以知道:
在伟水两岸,从凤翔县东南的东鲜家直到岐山县益店镇西南的范家原,在不到20公里的范围内,分布的西周遗址有10多处,在岐山县小横水河两岸有西周遗址7处,由武功县普度镇到眉县陇海铁路沿线和渭河北岸有西周遗址16处之多。
最密集的遗址墓葬区在今岐山县京当乡、扶风县法门乡、黄堆乡的范围内,约有20多处,而积都很大。这些遗址和墓养中均出上不少先周时期的文物,有不少属于古公直父迁居岐山周原以后的遗物。
如——年省考古所在岐山县京当乡的礼村和贺家村发据的先周墓葬,年周原考古队发掘的法门乡刘家村先周墓,——年扶风县博物馆在北吕村发掘的先周墓;
——年宝鸡文物工作队在武功县郑家坡发掘的先周墓和遗址,——年苏秉琦先生发掘的宝鸡斗鸡台先周墓等等,均出了不少具有代表性的先周时期的陶鬲、陶罐等文物。
从这时期的遗址和出土文物,我们可以把当时周人迁居周原的路线复原为:由邡县、旬邑、长武出发,越过水寿、乾县的梁山,过杜水河,沿今日的漆水南下东拐至大北河,再南下,西折沿讳河西上,定居于今扶风县北、岐山县东北30公里的黄堆乡、法门乡、京当乡等地,以此作为据点,逐渐吞并周国土著民族,向西发展到宝鸡、凤翔一带,东到武功(漆水河沿岸地区)咸阳一带。
根据这些实物证据,说明周人所指的周原范围是相当大的,从广义上讲北至岐山山脉,南临渭河,东到武功,西到凤翔、宝鸡都属于周原范围。然而人们习惯上的周原,也就是狹义上的周原即指当时的都城岐邑所在地。
参考资料:《史记●周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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